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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

居里夫人是现代科学史上灿烂的明星，她和她的丈夫皮埃尔·居里一起首次发现了钋和镭，开创了放射学，获得了崇高的诺贝尔奖金。后来，居里夫人又单独获得过一次诺贝尔奖金和其他形式的八种奖金。她一生获得的世界各国授予的荣誉称号有一O七种之多，奖章有三十二种。居里夫人在科学上的辉煌成就，不仅要归功于她那勤奋的和善于思索的头脑；而且还要归功于她那双勤劳的、不平凡的手。

这双手，是值得人们钦佩和赞美的。

据居里夫人的小女儿艾芙回忆说，她的母亲是在疗养院的病床上逝世的。母亲的遗容显得“平和、庄严，而且勇敢”，“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高贵的人”。特别令人难忘的是“她那双粗糙的手，胼胝、坚硬，被镭烧得很重，已经没有它们一向痉挛的习惯。它们伸在被单上，僵直，一动不动。”

令人钦佩，也令人惊讶：一个从事脑力劳动终生的女科学家，怎么会生着一双体力劳动者的手呢？

看看居里夫人是怎样工作和生活的，就知道这双不平凡的手，承拟着多么繁重的劳动。

当居里夫人还是姑娘、人们都称她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的时候，她正在巴黎索尔本学院读书。那时，她已经承担着法国国家实业促进委员会交给的研究各种钢铁磁性的任务。她自己做着实验，酸液浸蚀着她那本来是细嫩的手。因为经济上的困难，她还得自己烧饭、洗衣、缝补，料理自己的生活，这更增加了她那双手的负担。当她在一个流亡法国的波兰教授家里，与她未来的丈夫和同道者皮埃尔·居里第一次见面时，不仅她那好学的精神、端庄的风度、美丽的仪貌，深深地吸引着这位三十五岁的男科学家，而且她那双被酸液浸蚀和被劳作磨炼得粗糙的手，更引起了居里的重视，他凝神注视好久。就是这双手，在以后的四年岁月里，在居里的理化学校那个阴暗潮湿的小木棚中，她承担着“男子的职务”，一公斤一公斤地提炼了几吨重的铀沥青矿渣。在院子里，她一面烧火，一面用一条与她的身体差不多大的铁条，不断地搅拌那些沸腾着的黑色浆液。一连几小时不停地搅拌着，倾倒着，精疲力尽地坚持着。有时，需要在棚屋中提炼，室内又无烟罩设备，忍受着铁屑煤末和灰尘的袭击。为了使实验不中断，她还得在小棚屋中就地准备两人的饭菜。她一个人，既“开工厂”，又“办食堂”，既是学者，又是专门工人和技师，还兼着搬运的“苦力”，真是一身数任焉！风吹、日晒、烟熏，使她的手变得更加粗糙。经常接触和拿动装有镭的玻璃试管（尽管是封闭的），镭射线烧坏了她的手指，指尖发炎，手上脱皮，有时起泡出水，有时又变得坚硬干枯。手指变得弯曲起来，而且是经常痉挛着。如此苦战了四十五个月，终于制成了世界上第一个一克的镭。从几吨重的矿渣中，精心提取一克物质，这要多少次搅拌，多少次筛选，多少次拿动呵！四年中，她的体重减轻了七公斤。即使在后来，居里夫人的工作条件好转，有了助手之后，每次实验，她总是亲自动手，不用旁人代劳。亲手做，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这双手，即使在离开实验室回到家里的时候，也仍然是不停地劳作着。她一边看书、写作，一边做家务、照料孩子。若是有熟悉的客人来访，她常是一边陪着聊天，一边给孩子剪裁和缝补衣服。到了晚年，有时在劳顿之余，偶尔到乡间小憩，到海滨游泳，她也是常把待改的小样，随身带着，随手修改。就是在散步时，她的手也不会闲着。有时，拿着小铲子，到花间铲土；有时，用大剪刀修剪树枝，她常常穿越在金雀花和蔷微花从之中，被莉棘划破腿，两手沾满了土，扎满了刺，或者扭伤了足踝，有一次，不小心，差一点用铁锤砸碎了一个手指。这就是这双手的“业余”休息。

居里夫人是非常鄙弃荣誉，似乎她的那双手也懂得了主人的这一性格。她曾说过这样的话：每当人们用盛典来欢迎她时，她感到不舒服，甚至恐惧，使她的咽喉发干，而她的那双手呢？既不是潇洒的招手，也不是热烈的鼓掌，而是感觉到“冰冷”一九二一年，她应美国妇女界的邀请访美时，一位负责接待的夫人为她赶制当时按规定只有教授才能穿的一种长袍时，她一面试穿，一面表现出很不耐烦。她看到自己的手，想出了一个理由说，绸缎衣料对她那双被镭灼伤过的过敏的手有刺激性。她的这双手，又成了她逃避荣誉的助“手”！

尽管如此，荣誉的浪潮，还是不断地袭击着她的那双手。在访美期间，一批批的欢迎者慕名而来。其中一个狂热的人，由于太兴奋，在同她握手时，用力过猛，致使她的手指受伤。在以后的旅行访问中，不得不把手腕缠上纱布，手臂悬吊在绷带中。这是荣誉给手带来的“灾难”。当美国哈定总统亲手将美国妇女的捐赠款所买来的一克镭赠给居里夫人时，她也致了简短的谢辞。接着的仪式是一批美国贵客，列队依次同她握手。因为手伤的关系，居里夫人不得不让女儿代表她本人同这些美国的名人们一一握手．．

在居里夫人的辉煌成就中，她的这一双手，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科学家的头脑，劳动者的手，真是“得心应手”呵！

如果搞科学工作的人．不仅有着一个勤奋的善于思索的头脑，而且还有着一双辛勤耐劳的居里夫人那样的手，那么，他或她，就一定能够从真理之树上，摘下累累硕果！

原载《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通信》1979年12月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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