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长恩
1979年全国第四次文代会在北京召开,这是粉碎“四人帮”后文艺界的第一次盛会。当年九死一生的艺术家们今日得以相聚,个个举杯若狂,彻夜长谈。著名国画家李苦禅先生是一位性格开朗、热情好客的人,一时间他的家成了艺术家欢聚的场所。此时,李苦禅惊奇地发现,在他众多的老朋友中,来自西安的王子云、广州的王肇民、北京的刘开渠、安徽的萧龙士这四位代表都是萧县人,他们20世纪二三十年代又都是在家乡学习国画,而后走出萧县,经过专业学习后。在各自喜爱艺术领域,发挥了自己的专长,并且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而名扬海内外了。在欢快的交谈中,李苦禅感慨地说:“一个县能有四人同时参加文代会,这在全国恐怕也是少有的。”
后来,当欧阳龙、薛志耘拜望李苦禅时,谈及此事,他仍感慨不已,欣然命笔,写下了“国画之乡”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送给他们,接着李可染、陈大羽、许麟庐、方济众、赖少其也分别题词作画以兹鼓励。艺术家们的题词和作画是对萧县书画的高度评价和充分的肯定,这对他们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欧阳龙、薛志耘当即表示:一定不辜负老一辈艺术家的期望,把“国画之乡”的大旗扛起来。从北京回来后,他们在县文化馆长许西桓的支持下开始筹办“国画之乡”在省城的第一个展览。
“国画之乡”在当时是一个新鲜而诱人的课题,因此也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于是,我放弃了原来的采访计划,开始了对“国画之乡”的采访。此时的欧阳龙成了我的第一个采访对象,也是引导我入门的启蒙老师,在采访中我发现欧阳龙对萧县书画悠久的历史和现状都是那么的熟悉,每提起一件事,一个人,他都能如数家珍地讲一番。因而,我采访得非常顺利,同时也勾起了我对书画艺术的热爱。接着,他和许西桓馆长又帮助我召开了几个座谈会,访问了一些颇有名气的乡土画家和热爱书画的收藏家。
在欧阳龙同志的通力协助下,我很快完成了“国画之乡”——萧县的采访任务。《安徽日报》于1979年3月20日刊登了这篇通讯:一时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好的反响。上海《朵云》杂志社的茅子良、车鹏飞同志捷足先登,从上海赶来向我们约稿。
我深知《朵云》的分量,根据他们的要求,已掌握的素材远远不能满足约稿的需要。于是欧阳龙又和我一齐翻阅资料,查看志书,对许多人和事又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补充采访。进入写作阶段,我才发现自己对书画基础知识的不足,手里的笔沉甸甸的,深感力不从心,此时,我不耻下问,事事向欧阳龙请教,欧阳龙总是诲人不倦,处处指点。经过几天的努力,总算完成了初稿,几经修改,终于定稿。欧阳龙松了口气说:“总算完成任务了。”我说:“不仅完成了文章的任务,你也把我对书画艺术的兴趣培养起来了。”在稿件寄出时,又选配十几幅书画的照片一并寄去。《朵云》在刊登这篇文章时,基本上保持了原貌。
在对“国画之乡”的采访过程中。欧阳龙的作用自不必说,就是他的爱人刘世荣的后勤工作也是令我难忘的。那段时间,一日三餐都是她安排的,尽管那时他家的生活十分拮据,但每顿都有烧有炒,好几个菜。一天晚上,我们加了个夜班,当我们深夜12点到她家时,世荣已早把我们喜爱吃的羊肉汤准备好了。每天早晨,她照例是把颇具地方风味的早点摆满一桌,几天之后,我实在感到不好意思了,她却说:“这又有什么呢,你一来三个孩子都欢迎,这样她们都能跟着解解馋了。”可想那时他们家的生活是多么艰苦啊,而对人又是那么的大方。
“国画之乡”在《朵云》发表后,进一步引起了书画界和媒体的关注。安徽电视台决定把“国画之乡”作为1981年的第一个专题片来完成,省电视台台长汤天真约请了欧阳龙、薛志耘和我来合肥专门研究拍摄事宜,接着中央电视台又决定和安徽电视台联合摄制,把这一专题片又提高了一个档次,我们自然非常高兴。电视台为了加快拍摄速度,决定聘我为该片编辑,欧阳龙、薛志耘为顾问,参加摄制组。脚本送中央电视台和安徽电视台审查后,开始了拍摄。在县文化馆馆长许西桓的支持下,志耘负责后方联络,欧阳龙负责前线调度,此时他再一次发挥了地熟人熟的优势,带着摄制组跑遍全县。后来,许西桓、欧阳龙又带着摄制组赶赴北京,拜访雕塑大师刘开渠,画乡的老朋友李苦禅、许麟庐。萧龙士、李苦禅、许麟庐都是齐白石的门徒,师兄弟相处十几年,关系甚好,欧阳龙又是李苦禅的入室弟子,因此,他们对画乡的事都很关心,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国画之乡”专题片于1981年分别在中央电视台和安徽电视台播出,接着,华东各省市电视台作为交换节目也相继播出。电视台的宣传把“国画之乡”的悠久历史和如火如荼的群众性书画活动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一时间,来参观学习的、索要书画的,络绎不绝,盛况空前。
为了适应书画发展的新形势,萧县文化部门不失时机地成立了萧县书画院,欧阳龙首任院长,这是全国第一个县级书画院。书画院一成立,就开办培训班,举办讲座,向青年书画爱好者传授书画技艺,他们白天在培训班听课,晚上到欧阳龙家去见习,这种浓烈书画氛围,又很快向机关、工厂、农村扩展,在全县进一步燃起了丹青之火。经过几年的普及教育,萧县书画的队伍迅速壮大,一大批青年走进了艺术院校,有的在画坛已卓有名气。粗略统计全县可施丹青者已达1800多人,达到创作水平的有500多人。这与欧阳龙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在宣传国画之乡的过程中,欧阳龙的作用是他人不可替代的,在萧县文化艺术的发展史上,这一笔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