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桥大队评工记分情况调查报告
1965年
孙桥大队从一九五五年合作化以来,一直实行定额管理。评工记分制度,至今整整十年。十年来,这种按件、按时计算社员劳动报酬的办法,对于调动社员积极参加集体生产的积极性,促进生产发展,起了一些作用。然而从孙桥地区的实践来看,这项制度矛盾成堆,漏洞百出,弊多利少,势在必改。
(一)按件记分
按件记分是根据一个中等劳动力忠实劳动一天,所能做到的数量和质量,制订各种农活的劳动定额,按定额记分。
孙桥大队的劳动定额,大体有以下几种类型。
一、“马后炮”定额
定额,照理在做之前订出来,比较有效。而有些农活,象卷河草、割青草、拣谷(粒选等)每年在做这种农活前,谁也不可能提出个合理的定额来。拿卷河草来说,河里的草多草少是很难调查的。就算能对本大队范围内的河浜进行调查,对外大队的总不能去调查吧’可是卷河草是要到外大队去的。因此,像这类农活,一定要在做了几天以后'才能求出个与别的农活大体平衡的定额来。这样,有人唯恐今后定额太低,开头几天尽量少做。而一旦有了定额,就拼命去干,稳拿高工分。有人说:“这是不用先生教,个个学得会的窍门。”
二 “孙猴牌”定额
有些农活的定额,花了一番时间刚刚订得接近合理,但是耕作要求、工具设备、操作技术、身体条件(如双抢中下水的手脚要烂),以及天气等起了变化,又不得不再修改。象割麦,十三队头天晚上搞好定额,哪知夜里刮起一阵大风,第二天定额就不得不来个“见风涨”。打药水,十二队原来用的是单管式的,定额是一桶两分,后来买了背包式,如果一桶还是两分,打药水的工分就会提高一倍,因此也必须改。九队去年挑红花的定额,随着红花水分的变化,先后修改四次。他们说:“这些‘短命’定额,跟孙悟空差不多,也会七十二变。”十五队今年夏收挑麦,开始根据定额小组制订的定额去做,没发现大问题。挑了几天以后,发现挑麦的定额过高,有人就埋怨队长:“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搞得队长下不了台。而实际上是因为太阳把麦晒干了,能挑得多了。此外,在孙桥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定额要随着劳动力的供求状况的变动而不断变动。因此,定额跟价格一样复杂,只能基本上体现劳动消耗量。
三、“顾一头”定额
有些农活的定额,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计件单位。比如拔秧,这是每年要做很多次的农活。可是直到现在没找到一个好的计件方法。以所拔秧苗的面积计算,则有人马马虎虎,连泥带草,追求亩数,糟蹋秧苗。以所拔出的束(把)数计算,而束有大小,草有多少。有的自拔自挑自插论行头,(即面积)家里没人挑的跳起来骂。有的自拔自插别人挑,以插秧的行头计了。这样,种的同挑的有矛盾,同时所拔的秧数又很难同插的面积一致。这几种办法现在孙桥各队正分别采用。象十六队几 种办法都试过,最近在用第四种办法,闹得不象样子。再如卷河草,论重量,有人掺河泥;论体积,有人装得松蓬蓬。“一手难扶两堵墙”,顾了体积,顾不了重量。七队有次量河草,量的人从草上走到对面去量时,陷在草里出不来,因为当中是空的。卷河草装满仓后,需要从船头走到船尾摇船,照理从船上走过去最方便,可是孙桥普遍的不从草上走,而是把船靠岸,绕个大圈,从河滩跳上船尾。十二队为了解决松蓬蓬的问题,选一个人在量之前对每条船都揿一下,待揿得结实些再量。结果大家对揿的人意见很大,说:“对我是揿,对人是摸。”揿的人先后调换了三个。
四、“差不多”定额
有些农活,象锄草、耘稻、割稻、棉花整枝,定额实在难以估计。拿割稻来说,要考虑水稻的密度、长势、品种、地口大小、播种方式、根部软硬,蛇多蛇少(坟地蛇多)、土壤干湿,是一边倒还是乱倒等许多方面。又如耕地,要考虑地口大小、地势高低、地块形状、有无坟地、是稻板田还是什么地、是否靠近渠道等等。又如棉花锄草,也要考虑地口大小,密度、长势、草多草少、土壤软硬、施什么肥料(施猪谢草多施花肥草少)以及上一茬种什么等等,那么多方面怎么能考虑得周全,一般只能是“丈母娘的嫂子——大约模”,差不多就好了。估不准,就要出毛病。十三队今年棉地锄草,包工到组,同一天一个组每人二十二点四分,另一个组十六点九分。工分少的这个组气得跳起来,男工看他们妇女锄草工分这么多也气得跳起来。
五、“跛腿式”定额
两样农活,一个稍高于最合理的水平,另一个稍低于最合理的水平。两者,单从其本身看都是接近合理的,可是两相比较差距就大了。有差异,就有矛盾,有矛盾免不了出现争吵。十五队有一天复打大麦和油菜,事前开会讨论通过复打出一斤油菜记八厘,复打出一斤麦记五厘,大家都同意。可是打的结果,当天打麦的比打油菜的低三分。闹翻了,最后只好拉拉平,给打麦的加一分,给打油菜的减一分。九队有三个强劳力,同一天两个在河里罱泥,一个在塘上盖泥。罱泥的半天各得十二分,盖泥的半天只得七分。在塘上的意见很大,嚷着说:“赚钱不吃力,吃力不赚钱。”
“有没有比较好的定额呢?”我们曾这样问过几个队长,有个队长想好长时间,想出一个拔花棋。说:“拔花棋硬碰硬,不拔不倒。”可是当时就有人不同意,说:“调皮的人遇到难拔的就不连根拔起,而是折断了事。”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农活,叫搞定额,我们都可搞定额,但是真正没有空子好钻的定额是没有的。只是有的空子大一些,有的空子小一些罢了,在孙桥这种一年三熟的粮棉区,全部农活约有三百五十种,今年春天,十一队在公社帮助下对三百四十八种农活订了定额,其中有一百零二种是纸上谈兵,根本办不到,而其余二百多种也是订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全大队来说,在一年当中做按件计分农活的时间约为一半,依人来说,男的不到一半,妇女超过一半,依队来说,地少人多的队不到一半,地多人少的队超过一半。
这样勉强把一半左右的农活搞按件记分的效果怎样?从孙桥的情况看,除了鼓励社员求多、求快,对在大忙时不脱季节比较有效外,可以说,再没有什么好处了,其主要缺点是:
一、做不到好省。在缺乏思想教育的基础上搞按件记分,什么按质、按量制订定额,什么检查验收制度,实际上大部分是空中楼阁。恨小有好中求快的,大多是差中求快、快中求快,质量不高:掼稻不掼净,罱泥不满仓,除草猫盖屎藏,施肥满天飞,拔秧连草带泥,鸡粪掺土加水,拾棉花不拾脚跟花,而摘掉未开开的花(水分多)社员是希望队里增产的,但是一碰到工分,有人就忘了。有人认为,生产不好,大家没得吃,不会是我一家,工分比别人多,收入总会比别人高些。
二、做不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在按件记分的刺激下,有些人为过求数量,多挣工分,卷河草抢大船,打药水抢好喷雾器,耕地抢快牛……以致小船、慢牛、差喷雾器不能充分发挥作用。部分队发生累病快牛的现象,累伤了,既影响生产,也影响繁殖,在劳动力的安排上,因为要防止有人专做大工分农活,工分过多,或有人长期作小工分农活,工分过少,就很难根据各人特点,合理使用劳动力。象十队,本来决定叫队长抓除虫这条线,只因卷河草工分高,副队长不安心打药,要到船上去,对打药带来影响。按规定有吃奶小囡的妇女不能打药水,可是有些妇女常因不能打药,工分减少,闹着要去打药。此外,有几个队发现有些小青年,勉强跟成年一起挑担,累病、压伤。
三、定额越搞越繁琐,越搞越难合理。定额稍不合理,工分就有高低;一发现有高低,就要想方设法调整得合理些,严密些,而其结果必然是繁琐。繁琐了,物极必反,更不合理。如去镇上买肥料,每月要买好多次。每次买的数量都是由公社统一分配,多少不等。买五百斤,需要一条船一个人;买一千五百斤,也要一条船一个人。有的队是按所运肥料的多少记分的,看起来是按劳付酬,实际上更不合理。个别队曾一度按逆风、顺风、风大、风小记分,既繁琐又不合理,待到风小、分配数字小时,没有人愿意去。又如棉花整枝,大多数队按时,按件记分。少数队按亩记分。六队认为这两种办法都不合理,提出按打下的雄枝、赘芽、老叶、边心的斤刃记分。这还不算,他们又怕有人把不该去的枝叶也去掉,决定在所打下的枝叶中,发现一枝不该去的枝叶,扣两厘工分。这样,数量、质量似乎可以兼顾了,但是,他们忘了要浪费多少人工,要加重记分员多少负担,再说,这样做了以后,会有人为图快而碰断果枝。再如卷河草称份量一个队一天出去五个人五条船,一人一天卷两船、一船一千斤,这样一天就有一万斤。一次可称五、六十斤,一万斤要称二百次。一次算一分钟,一万斤也要三、四小时,卷一天,称半天,得不偿失!
四、定额越搞越膨胀,现在各队所实行的劳动定额比高级社时期提高二、三成,以十三队为例,如下表:
种名称 高级社时定额 现用定额
杂工(头等) 8分/天 12分/天
出 塮 5厘/担 8厘/担
耕 地 3.5分/亩 4.5分/亩
掼 稻 4分/亩 8分/亩
罱 泥 1.2厘/担 1.8厘/担
洗 柴 16分/亩 24分/亩
打车水 13分/亩 30分/亩
劳动定额提高的主要原因是:(1)年初的定额年中不能动。如耕地,春耕时天短天冷、难耕、定额高。夏秋时耕地,天长、天暖,好耕,定额应当低点。可是无论如何降不下来。(2)一种农活定额提高,各种农活的定额都要提高。如在大搞积肥时,把积肥的定额调高了,过后,就要来个普遍提高。(3)一个小组提高了,另一小组也要提高。如在包工到组当中,发现有的小组难做,提高些定额,可是,与此同时,或在此以后,另一小组也要求提高。(4)干部看到(有)些农活社员不肯做,就用提高定额的办法鼓励社员去作。这样下去,定额越订越高,只能升,不能降。社员一般是“只看当天,不想一年”,不想想,生产不好,工分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由于按件记分有这么多弊病,因此,在孙桥搞按件的趋势是越来越少。各队常常先是搞定额,按件记分,后来,看看实在行不通,而改为“统”和“磨”。“统”是把原说按件记分的,统一改为按等级记分。或者,有加、有削来个平均。“磨”,在如何计件上争论不休时,大家就说“干脆,磨——”(孙桥把按时记分,称作磨洋工。简称“磨”。)“统”多了,“磨”多了,按时记分就自发地,自然而然地多起来,现在按时记分的农活比高级社时多得多了。
(二)按时记分
按时记分,是在社员从事没有劳动定额的农活时,根据基本劳动等级,按时记分。口头上说,要根据质量、数量死分活评,实际上,因为差的人不让扣,别的人也不大敢提出扣,所以一般就是望望日头,按时记分算了。
这种办法的好处是:(1)对农活的质量,虽不能完全保证;但一般要比按时记分好一些。(2)记分简便些。(3)争吵稍微少些。缺点是:(1)进度不快。在计时时,有人觉得工分笃定,就采取“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不积极劳动。曾有人把计时当作一种“休息”,在计件时不顾一切的拼累了,到计时的时候放慢点,休息。曾有人这样形容过按时记分的毛病:“搭花(棉地锄草)象站岗,挑担象换糖(货郎担),出工象拉纤,收工象射箭。”这话虽然言过其实,但多少反映了些问题。(2)平均主义。孙桥记分多是看日头记分,不分好坏,不分消耗劳动量大小,同时在许多队里,还没有严格的劳动等级,基本是以吃粮等级代替劳动等级。对小孩打了折扣,也没什么等级。这样一来,同一等级一起劳动时“一刀切”,快的不肯快。不同等级一起劳动时,象扶梯,等级低的故意不肯跟上等级高的。
(三) 日日评
无论是按件记分还是按时记分,照规定都应当评一评,而且是应当日日评。可是在孙桥能基本上做到日日评的队是极少数,大部分队是七日评,半月评。曾有人批评这里的评工记分,不是评工记分,而是只记不评,忽视了“评”字,可是别人越是批评,他们越是不评。这是什么道理呢?因为他们积之十年得出一个概念:“评就是扣,评就是闹”。早在高级社时期,就有人争得面红耳赤,争到深更半夜。近几年,这种情况不是减弱了,而是发展了。因为:①过去工分只是代表的钱和粮,现在代表的是钱,粮、油、布券成了无价之宝。②过去农活定额低,扣得少;现在定额高,同样的情况所扣的工分绝对数比过去高。社员一听绝对数多了要闹。③过去工种少操作简单,现在多种经营,文教卫生,集体福利事业发展了农业本身也复杂了,那么多工种很难摆平,摆不平就闹。④过去初搞定额门槛都不大精,现在互相看坏样,学会耍花头了。⑤过去刚由个体变为集体,社员对解放前的苦,对集体化的甜,体会深,现在有些人忘了,特别是十二三岁到十八九岁的一帮青年,不了解过去,他们从一懂事起,所看到的就是闹工分。现在闹得凶的多是这些人。所以,运动前各个队普遍存在着“大闹三、六、九,小闹天天有”的情况。运动中,这种情况有显著的改变。开始出现自动退工分,互相让工分的新气象。可是运动后又有“回潮”。现在虽不及运动前那样严重,但闹工分的现象还是时起时伏,时紧时松地不断发生。正如调解委员会主任陈秋堂所说“现在十桩事体,有九桩是为工分。”从孙桥的情况看,评工记分的主要缺点是:
一、腐蚀思想。评工记分的最大问题是:落实工分不落实政治,突出工分不突出政治。由于评工记分的要求是把工分落实到人,这就迫使人们非要在分上、厘上打算盘不可,也就是说非要斤斤计较、分分计较不可。工分账都算不清,谁还去算政治账。评工分不但促使一般人斤斤计较,而且也促使老实人计较。有些老实人能控制在一定时间内不计较,但时间一长,也会沉不着气了,觉得不计较经济上就要吃亏,生活上就会受影响,也就参与计较了。这种斤斤计较工分的思想已经传给了下一代。孙桥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一个小人三尺长,做的农活不像样,评工记分不肯让,吵着吵着娘出场,吵到最后爷(父亲)帮腔; ‘吵啥,人家吃饭咱吃粥好了。’‘人家吃鱼吃肉咱吃成菜汤好了。’农民的自私心理,固然是几千年来私有观念的残余,根除这种私有观念,固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自私总是社会主义的大敌,因此我们的各项经营制度,应该有利于这种思想的克服,而不是去助长它。现在,我们的评工记分制度,正如九队会计陈金龙所说的那样:“评工分像尼龙育秧,使得资本主义思想更快发芽。”大队支书黄银奎也说:“假使讲还是这样用工分刺激,社会主义思想要到啥辰光才能树立,第三个五年计划要拖到啥辰光才能完成。”
二、破坏团结。在评工记分中,碰到很多矛盾。从时间上说,有农忙与农闲的矛盾,冷天与热天的矛盾,有今天与明天的矛盾、黑夜与白天的矛盾,从土地上说,有地口大与小、土壤好与坏、距离远与近、地势高与低等等矛盾。从天气上说,有落雨与晴天、风大与风小等等矛盾。从工种上说,有轻工与重工、技术工与非技术工、清洁工与龌龊工、在家工与出外工、保险工与不保险工、有毒工与无毒工、农业工与非农业工等等矛盾。所有这些矛盾,九九归一,最终都要表现为人与人的矛盾:男人与女人、大人与小人、强劳力与弱劳力、农业劳动与非农业劳动、干部与群众,小组与小组、劳动好的与劳动差的,等等。评工分的结果,不是妥善地解决矛盾;而是加剧矛盾、促使矛盾尖锐化。八队有两个社员,曾凶二厘工分要到公社打官司。九队社员陈品芳为了两厘工分,同别人大闹一场,气得三天不出门,耽误了三十多分。实行大包小评,队长的负担轻了点,人与人的矛盾并没减少。因为大包小评以后,仍要搞记件、记时,更何况小组与小组的矛盾不但不少,反而增多。如七队河南组与河北组常常闹着要分开。仅有十七户的一队,也有时为了工分、闹得河东、河西不和。有的队为了回避矛盾,不分作业组,有的队把一家人分在两组,使得吃亏、便宜家家有。这样分组,不但对生产、生活都不利,而且也很难办到。因为,有的户只有一个劳动力,一个怎劈两半呢?
三、为难干部,十年来的实践证明,评工记分是压得干部喘不过气来的包袱,是干群关系上的大疙瘩。九队队长张五堂在听了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的报告后,感叹地说:“我们哪里有做思想工作的时间,脑子里一天到晚的是社员间的工分哪能平行,矛盾哪能减少。”事实确实是这样,评工分当中的矛盾,比较多的是集中在干部身上。干部挨骂挨得最多的是在工分上头。比如要扣某人的质量工分、社员撕不破脸皮,拉拉队长的衣角示意叫队长提。队长不提就没人提了。队长只好做“凶人”提出来。队长一提,思想不大好的社员就要骂,个别讲不出理由来的,也不白白承认,总要来上一句:“后熟瞧”(意思是冬天搞运动时跟你算帐)。然后才肯罢休。大队贫协副主席周龙生说:“当干部是有骆驼的肚皮、猪猡的耳朵,也装不下这么多的挨骂。”这些年来,工分没有天天记,没有按照月份公布,不完全是干部不负责,也不完全是干部想混水摸鱼。这里,干部有他们的苦衷,他们说:“天天评、天天闹,十天评一次、十天闹一次,干脆脚踏西瓜皮、滑过去算数,十次并一次闹好了。”工分是很难摆平的“按月公布,社员一见工分不平行,高的不响,低的大吵,难弄!”这是他们的苦衷,也是对评工记分制度的一个批评。
(四) 可以试行“记时加奖”的办法
定额管理、评工记分的办法是不是还可以采用呢?起初意见不大一致。
有人主张:尽量把定额修好,这是治标的方法。定额已是千孔百疮,怎么个修法呢?
也有人主张:多搞大包小评。这是将矛盾下放。
还有人主张:多搞田头评分。这一则只是解决了一部分可在田头评的农活,二则在生产未结束时评工分,既不准确,又妨碍生产。
意见虽不统一,但是有几个原则是大家都同意的。那就是有利于思想的提高,有利于生产的发展,有利于社员的团结,有利于管理的方便、合理。而其中最根本的是有利于思想提高。由于农村是露天工厂,农业生产对象是活的,农具是手工工具,农活是“良心生活”,因此,农活上的好坏有时只有自己晓得。四队老贫农吴桂士说:“千条万条思想第一条,思想不好,你跟在他屁股头也没用。”
根据思想第一的原则,有几个队认为:必须取消洋工记分制度。七队队长金昌林说:“日里抢工分,晚上闹工分,日日夜夜想工分”总不是 ‘生意经’。”把兴趣集中在工分上,就会把学政治、学文化看作是“蚀本生意”。最近我们组织青年学习毛选,有些在工分上着了迷的青年竟然说:“学啥毛选,我一天只要十四分就好了。”这就很明显地告诉我们,工分挂了帅,政治就不能挂帅。因此,取消天天评工分制度,就是为做好五亿农民的思想政治工作提供一个现实可能性。
那么,采用什么办法来计算社员的劳动报酬比较好呢?有人倾向于采用孙桥大队农业中学计算师生劳动报酬的办法。孙桥农中有25个学生、集中了五十亩地,学生“学习在校,食宿在校,劳动在校,分配在校”。他们的劳动报酬的计算是采用“评等级、记时间,加奖励”的办法。
评等级,是根据劳力强弱,技术高低、态度好坏,评定劳动等级。孙桥农中因为差别不大,搞了“三等九级”,生产队差别较大,可以多分些,譬如,五等十五级。农中的等级差,全年初步订为一百分左右。生产队可以适当大些。
记时间。记工员每天只记各人的实际劳动时间。不问其质量好坏与数量多少。
加奖励。每天从每个工种当中挑出几个“谁最好”(数量、质量、轻重、态度)。记工记功簿(记工簿变成了记功簿)。每半月或一月根据其每日劳动情况,评出哪些人是一等功,哪些人为二等功、三等功、四等功。奖励是可以按月兑现,也可以在夏季和年底分配时,根据其每月的立功大小,正式评出奖励的等级。奖工分。奖励的幅度初步考虑大些,例如三七开,百分之七十为按出勤时间发,百分之三十为活的,按立功大小有所升降。奖励的面想大些,至少百分之五十。奖励得多了,评奖时闹得厉害,也有人主张一九开,或者再小些。
这种办法的好处是:
一、不要天天评工分,师生从工分中解放了出来。学习政治、学习文化,开展思想工作的时间多了,政治空气容易浓起来。
二、把评工分变成了评思想。从当天看,劳动差一点不扣工分,只受批评,批评容易进去。因为对有些农民来讲,工分胜于荣誉。从当天看,劳动好一点,也不加工分,不致造成“为了加工分,积极去劳动”。帮助人们认识到不要把劳动单纯看作增加经济收入的手段。
三、把抢工分、闹工分、扣工分变成了比先进、学先进、赶先进。天天评、月月评的是先进,比扣工分的矛盾少。曲于经常评先进,先进容易树立起来。有了先进,比有对手、学有榜样,超有目标,比学赶帮超才有可能开展起来。
四、减少了干部的负担。干部不必在派工上、在工分的摆平上绞脑汁,背包袱。使得干部有精力去做思想、政治工作。
五、既避免了搞计件中的过分斤斤计较,严重不顾质量,又避免了搞计时当中的平均主义与工效不高。此外,可以因人派工,做到人尽其才。
一句话,这种办法的好处是既有利于调动劳动自觉性,又有利于调政治积极性。
农中这样搞了以后,效果很好。有些生产队也在跃跃欲试。他们说:“通不通,看农中。”农中做宣传鼓动工作条件虽然好些,但他们三个月前也是社员,差不了多少。
※1964年冬至1965年春,邓伟志随曾希圣、葛非等在上海市奉贤县胡桥公社孙桥大队“四清”。“四清”后期,华东局第二书记、“四清”工作队顾问曾希圣要求邓伟志搞专题调查。本文以及后面两文都是专题的一部分。
此文系1965年夏邓伟志向中共中央华
东局第二书记曾希圣的汇报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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